桑葚[ ]

       前几天，同事买了些桑葚，带到办公室与大家分尝。这是新鲜成熟的桑葚，紫得发黑，只看一眼，酸甜的滋味便涌上了喉咙，勾起了儿时关于桑葚的记忆。

       吃桑葚，记忆最深的一次，大概是小学四年级吧。那天吃过午饭回到学校，几个同学正在教室里吃桑葚。桑葚的汁水把一个个嘴唇涂抹成了紫色，边吃边说笑着，一脸幸福陶醉的表情。原来这几个同学是趁午饭时间偷偷跑去苗圃摘的桑葚。苗圃距离村小四五里路，被一条南北方向的乡村公路连接起来。苗圃养蚕，种植着大片大片的桑树。一到四五月桑葚成熟的时候，成了十里八村的孩子最向往的地方。几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午饭的时间来回十余里路去苗圃摘桑葚。看着他们吃的津津有味，我馋虫爬上喉咙，忙讨要了几粒。一粒红红的桑葚入口，却酸的从牙齿漫到全身，酥软无力。忙又吃下紫黑色的桑葚，才顿觉甘甜。酸甜的记忆就这样深深的烙在味蕾里，慢慢被岁月收藏。

       农村的孩子嘴泼，在那水果难得吃上一次的年代，什么野果野花都吃。用长长的竹竿打枣，用手一擦，放进嘴里就嚼，恨不得把枣仁都吞进去。爬上树撸榆钱，一把一把往嘴里塞。甚至庄稼地里一种野草结的圆圆的如瓜般的种子，不知道学名，都叫做马包，吃起来一丝甜味夹杂着一丝苦味，说不上多好吃，但在孩子的眼里也是可以吃的。那时候孩子的胃啥都能消化得了。在这些野果野花中，桑葚绝对是让人垂涎的美味！

       桑葚到底有多美味呢？诗经里有“于嗟鸠兮！ 无食桑葚。 于嗟女兮！ 无与士耽。”的诗句。意思是说，鸠啊，不要贪恋桑葚的美味，少女啊，不要沉醉于年轻的爱情。可见，桑葚的味道堪比初恋的甜蜜和酸涩。恋爱是啥滋味那时候还不知道，但熟透的桑葚如黑珍珠般的透明又娇嫩诱人，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，不等入口心就酸了，满口生津，那种馋真不是一般的野果野花所能比的。

       后来学鲁迅先生的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，读到“紫红的桑葚”一段时，倍感亲切。也才知道，南方也有桑葚，也有高大的皂荚树。但我不识得鲁迅笔下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似的覆盆子是何物，鲁迅为什么说覆盆子的酸甜，色味都会比桑葚还要好得远呢？

       那次吃葚后的一个周末，约了两个同学去苗圃摘桑葚。初夏的阳光并不温柔，

       好在公路边上长着高大的杨树。我们欢快的走在路边的树荫里，心情好似洒在柏油路上阳光，明亮的睁不开眼睛。儿时的乡村，沉静又安详，仿佛能闻到到时光流淌的气息。遗憾的是，跑遍了偌大的桑树林，只剩下一些红色不成熟的桑葚，稀稀疏疏的挂在桑树上。摘一个入口，酸的倒掉牙。那次虽然没有摘到桑葚，却也没感到沮丧，走出家门，走那么远的路，心情总是喜悦和兴奋的，因为孩子也向往远方，就像后来刚学会自行车时，吆喝七八个伙伴骑着车浩浩荡荡去十几里远的镇上，什么也不买，兜了一圈就回来了，却激动了好几天。后来想想，如果不是人多，在以脚步丈量远方的孩子的世界里，是没有胆量走那么远的。

       我如今工作的单位就在老家附近，每天上班依然往返在苗圃前的公路上，只不过苗圃的桑树林早已砍光了，种上了土豆。行走在这条乡村公路上，已是物事皆非，只有初夏的阳光依旧，透过车窗，穿越三十年漫长的时光，仿佛又看到了路边成片的桑树林，儿时摘桑葚吃桑葚的情景又清晰起来。